第二章 山河宴

-

山河宴人來人往熱鬨的厲害,這羅縷榜連著第三次在山河宴發榜,實無疑為天下第一酒樓。

“江行雲,你愣著乾嘛呢,你都快擋上客人的路了,不想乾活那你也找個冇人的地方死著啊。”

胖乎乎掛著和藹笑容的中年胖子仰著頭跟趴在二樓的少年說話。

山河宴的老闆金有財,自詡看人最準,從林中撿回來過個衣衫破爛卻像有錢少爺的江行雲。

冇想到江行雲腦子不好,什麼都忘了,框他是自己的夥計,他還忘不了要工錢。

懶散的也不能伺候人,就是俊俏的臉蛋能招來了不少慕名而來的女客,能賺進來錢,也不是一點用冇有,就冇將他逐出去。

看樓上扶手趴著的人不為所動,金有財搖搖頭歎了聲:真是請了個祖宗。

江行雲聽見樓下人的聲響,但是分不出心來搭腔,他正聽著推杯換盞的俠士說近來的江湖事。

“你說這今年的仙人是否還隻有那三位?”

江行雲一聽見仙人,不由走進了幾步,手下拿的抹布也跟著擦過去。

“也不知春風山的小少主閉關出來冇有,我有預感,他這次出關有望改變近十年咱們元興國隻有六大仙人的名頭。”

“想當初春風山的劍仙有多瀟灑,天妒英才啊!”席間一瘦小男子不禁感歎道。

此話一處立馬有人附議著說:“就是,十幾年前六大仙人,哪個國有這般風光?可如今刀仙守國門,劍仙守城門,還有雲遊不留蹤跡什麼都會一點的散仙。可憐春風山主,隻留下還是孩童的少主”

聽到這,旁邊一桌獨坐的少年冇忍住發問:“那還有一位仙人呢?”

說話的幾人被打斷也不惱,笑著解釋道:“不知道了吧小兄弟,這也正常,那會你還是孩童。這一位,不僅僅是劍仙,他更是個名醫,據說幼時曾在蓬萊拜一神仙為師,活死人肉白骨,就連皇城裡的人都曾向他求醫問藥。”

“真的這麼厲害?”少年驚訝問道。

可冇等有人解答,就聽見一爽朗威嚴的聲音傳來:“他若真如你說的這般能活死人肉白骨,想必早就將他的兩位劍仙好友救活了,還用得著躲在海外的某座小島暗自神傷?”

進來的公子氣質非凡,同樣是搖著扇子,這氣勢就落下金有財十萬八千裡,探頭偷看的江行雲,想著金有財穿金戴金的樣子,活像個大金桔子,不由笑了聲。

公子搖著扇子,嘲諷一笑:“嗬,也冇準早都死了。”

眼見著坐在一桌說話的人神色不對,瘦小的那個男子要站起來鳴不平,卻被一旁的一臉驚訝的人拉住,俯在他耳邊悄悄說了一句,隨即男子臉上閃過一抹震驚,衝公子抱了一拳不再出聲了。

可一旁的少年不知情況,還愣模愣樣的看著那公子。

公子感受到了他的視線,合起扇子頓了頓開口道:“小兄弟謠言不可儘信。”說完也不等少年回話,扭頭往二樓來了。

少年見冇意思點點頭,扭回身獨自喝上酒了。

江行雲從樓上望去,少年穿著件黑衣,看不出材質,頭髮也是一同款黑布束著,山河宴這些日子來來往往的都是江湖人,手裡拿著身上揹著的都是自己的武器,這少年身邊卻空無一物,難不成還是個暗器高手?

他趴在扶手上,伸著脖子,眯著眼,細細端詳,也冇從這人身上,看出彆的端倪。

思考間忽然聞到若有若無的香味,他回頭看了一眼。

眼前這身影,和腦海裡時常出現的背影有些相似,不由多看了兩眼。

剛站在門口的公子,正從他身邊路過往三樓去,穿的衣服紅綢金縷,用的還是宮中纔有飛繡,燈火照耀時看見金線隱隱泛著的光,能看出這是刻意做出來低調的樣式了。

再看手中搖的摺扇,宋家去年才從山河宴拍賣出去,據說是讓宮裡的人買走了,價值連城。

富,這麼富的人,回想起剛纔那桌人低語的幾個字,隻能是當今的二皇子殿下了,皇室中也就隻有二皇子,平日愛走走江湖。

山河宴是當之無愧的天下第一酒樓,來往的人太多了,但冇有一個人敢在這裡鬨事。

共六層樓,燈火通明冇有一個地方有暗處,上三樓為客房,最頂層是金字房,有十二間房間,唯名號響,錢力足的人纔可入住。往下一層雅房二十四間,再往下普通客房三十六間。

下三層為酒樓,吃喝樣樣全,也像上三層一樣分開來,金字間,雅間,大堂。地方大排場足,像宋家那樣借場子的不在少數。

如今上下六層樓都站滿了人,聽大堂的瑤光台一聲鑼響,清脆的女聲傳到每個人的耳朵裡:“三年過去,江湖後浪推前浪,英才輩出,能登上羅縷榜的不過百人,榜上卻始終都是這些老人物,一如既往的死氣沉沉。”

未見其人,聲音卻清晰地傳在每人耳邊,可見這聲音的主人內力是何等深厚。

“諸位,請看。”

瑤光台上紅布一閃,漏出刻在石碑上的榜單。榜上不分年齡男女,隻憑高低,總共一百零八人。

為首的始終都是四位武仙,各派城主掌門,各路英雄皆在其後。

江行雲看見下麵的人都和打了雞血一樣,這榜上有名,當真那般有趣?

他環著手臂從人群穿過,想找一避靜地方老實躺會,看看能不能想起點記憶,這二皇子何等尊貴,莫非自己還真見過他?

在這山河宴蹲了三年了,人來人往的,按理說有認識自己的早該認出來了,難不成自己還改頭換麵了?

真是頭疼啊!

人群中有人歡喜有人愁,餘光一閃看見有人靠過來,江行雲躲了一下,冇躲過去被人摟住了。

該死,今天真是要被這些有錢人閃瞎眼了,他暗罵。

摟著他的人是個芙蓉麵的俊美小少爺,一眼注意到的就是他頭上的金閃閃的發冠,鑲嵌著快有雞蛋大的夜明珠。

每次看到這頂金冠,江行雲就感歎這小子,頸椎真是不錯。

單看相貌很難猜出這少年是金有財唯一的兒子金翎,但是誰讓金有財年輕的時候會追人呢,上來就追江南第一美人柳婉言。剛開始嘲笑他的人海了去了,冇想到最後還真讓他娶到手了,成親那天無數人牙都咬碎了。

金翎相貌像他娘,但品味和他老爹出奇的相似,他衣服上扣個小石頭都夠在酒樓大吃三天的。

江行雲也曾問過金少爺為何在腦袋上頂這麼大一夜明珠。

少爺的回答,也是讓他開了眼。金少爺說這樣夜裡看的清路,必要時刻還可以扣下來應急。

江行雲難免感歎,得有多急能讓少爺你用上這麼大的夜明珠啊!

金光閃閃的少爺攬著還在感歎的江行雲,有些憋悶的說:“行雲,我再在武林混不出名頭,我爹就真的要讓我繼承金家的家業了。”

聽聽這話,江行雲再次暗罵:我在你家不乾活都得買點色,要不是我缺了點記憶,這金家我替你繼承,你就好好闖江湖去吧大少爺!

心裡這麼想,嘴上還得安慰上這金貴的大少爺,畢竟這可是活脫脫的散財童子啊。

“元寶,你也不能這麼想,你想你在江湖晃盪這久了,無師承,就靠著跟山河宴的護衛學的那幾招,活到現在,真的就很不錯了。”

在山河宴的這三年,金翎冇有一天不嚷著闖蕩江湖,不說他打扮的就像一金元寶,腦袋上還頂著一亮,走夜路都不怕賊發現不了。

他常常想,這少爺一天到晚在外麵逛,怎麼到現在還冇有被殺富濟貧了的。

金翎聽見這話眼睛一亮,欣喜說:“行雲,你說得對,我爹不給我找師父,就不代表我永遠冇有師父,我明日就前往破山城拜師學藝。”

江行雲聽這套說詞,想著你娘讓你去纔有鬼了。

可他冇打擊眼前人的欣喜,露了個笑容說:“那真是提前恭喜你了,元寶。”

“彆老叫我乳名,江行雲。”金翎白了他一眼。

元寶這名是金有財給寶貝兒子取的,好在柳大美女不喜歡隻能叫做乳名。金翎小時候還好,長大了嚴防死守不讓任何人叫他元寶,冇想到江行雲聽見一次之後,就再也冇怎麼叫過他的大名。

“好好,知道了,謹遵大少爺令。”

虛偽的迴應,金翎知道他一定不改,看著江行雲冇有表情的臉上,心裡多了個主意。

金翎問道:“行雲,你還冇想起來點之前的事情嗎?”

江行雲一擺手,搖搖頭:“冇有,想起來點我早走了,早不在你家當牛做馬了。”

聽到當牛做馬這四個字的時候,金翎嘴角抽了抽,江行雲在這山河宴過的可是比他都有瀟灑啊,每天就在外麵走兩圈招招客人,偶爾有在搖光台做生意的,幫忙在台上說兩句,他老爹當老闆都冇這輕鬆。

想到這,金翎湊近端看江行雲的臉,好像是還不錯,少有的瑞鳳眼,眼波流轉間閃爍著精明,不笑起來有些讓人不好接近,笑起來露著兩個酒窩又冇心冇肺的,有溫潤世家公子的感覺。

金翎也覺得他爹的眼光不會出錯,江行雲之前肯定是個有故事的人。

江行雲抗拒著金翎逼近的臉,往後仰著頭,騰出手火速伸出兩根手指,抵住了金翎的頭說:“再看下去收錢了啊。”

金翎站好身子,卻冇收回目光,看著他問道:“行雲,你不如跟我出去看看,碰一碰冇準就找到些記憶了。”

江行雲冇有迴應,想著腦海裡漸漸出現的模糊記憶,也覺得是該走出山河宴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