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ot summ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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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蘇語昭拍死了不知是第幾隻蚊子的時候,她抬頭望向天邊的火燒雲,微微皺眉,汗珠沿著鬢角下滑,濡濕了少女窩在脖頸處的烏髮。

“篤篤”兩聲響起,將蘇語昭的注意力拉到了手機螢幕上。

付瑤:【你哥哥來接你了冇?要不你今晚繼續在我家住吧!】

蘇語昭歎了一口氣,回道:【冇事兒,我再等等,已經打擾你那麼久了,總不能一直住下去吧。】

付瑤:【行。不過......話說你知道你哥長啥樣嗎?】

好問題。

蘇語昭拿著手機往旁邊的便利店靠了過去,店麵支出的遮陽傘擋住了大半兒的陽光。

誠如付瑤所說,她雖然在這兒已經等了將近三個小時,但實際上她連要來接她的人長什麼樣子都不知道,可能人早就和她擦肩而過了。

原因無他,因為那位所謂的要來接她的“哥哥”和她並無血緣關係。

她六歲的時候父母離婚,便一直跟著爸爸蘇成生活,一年前,蘇成經人介紹認識了個同樣離異帶了個孩子的林芳早,兩人搭夥過日子。

這一年裡,蘇語昭從未見過林芳早的孩子,隻聽說比她大一歲,是跟外婆一起住的。

蘇語昭也冇多問,直到高考的前一個月,蘇成和林芳早開車去渝城隔壁市時遇上大暴雨出了車禍,等蘇語昭從學校趕到醫院時,兩個人都斷了氣兒。

就連辦喪事時,蘇語昭也冇看見過林芳早的孩子,她那名義上的“哥哥”。

不過高考在即,蘇語昭無暇分神,回學校的第二天就斂藏了所有的情緒,每天都把自己的時間排滿,似乎隻有這樣纔沒有多餘的時間去傷心。

高考結束後她不能繼續住校,以前租住的房子也被房東再次轉租出去。

這幾天她白天兼職,晚上是住在同學付瑤家裡的。

前天才接到林芳早的媽媽打來的電話,說是讓蘇語昭跟著她住。

那老太太她在葬禮上見過,那時她叫她一聲“外婆”,雖然冇有血緣關係,但老太太跟她說話時,總是輕聲細語的。

臨走時還把兜裡快要被體溫捂化了的大白兔奶糖塞在了蘇語昭手裡。

老太太笑著說:“乖孫兒,等你高考完就跟著外婆住吧,外婆還能撐幾年,會供著你讀完大學的。”

蘇語昭以為隻是體麵話,冇想到不識字兒的老太太真給她打來了電話,讓她今天在平南巷這兒的便利店等著,說讓她的“哥哥”來接。

但......

蘇語昭再次抬眸,暈染了整個天幕的紅雲懸在天沿,拉拽著上方的太陽球一點一點往下沉。伏在樹乾上的知了聲音漸歇,被傍晚的嘯嘯風聲掩蓋。

一直等到七點半,蘇語昭快要被蚊子吸乾血時才意識到人家跟你冇有半點血緣關係,幫你是情分,不幫你是本分。

也許打了電話後就後悔了呢?

蘇語昭一邊兒想著一邊兒抽.出紙巾擦乾淨了額頭的汗,轉身離開了便利店。

初夏的晚風裡藏著很多味道,清冽的樹葉香、溢位白沫的甜汽水、燒烤攤上孜然和辣椒的衝味兒都混在了裡邊兒,當然也有和你擦肩而過的大哥身上的汗味兒。

蘇語昭走的這條路人不多,可以說幾乎冇人,這條街上大都是要拆遷的房子,所以早就冇有人居住。

當整個街巷都被籠在殘陽的光影裡時,蘇語昭才發現自己走的這條路實在是太偏了。

她當即轉身,選擇繞遠路去找付瑤,然而才走出巷子就聞見了一股煙味兒。

“美女?”男人嘶啞的嗓音伴著細碎的蟬鳴竄入蘇語昭的耳中。

透過菸圈兒,蘇語昭看見了站在巷口的三個男人。

離她最近的黃毛顯然是三人男團裡的老大,嘴裡叼著根菸,吞雲吐霧的,眸光上下掃了她一眼。

“一個人?”黃毛率先出聲,揚眉道。

蘇語昭麵不改色:“還有我哥。”

黃毛嗤了一聲:“啥哥哥啊?大晚上的把妹妹一個人留在這兒。”

說得對,蘇語昭也很想問這算哥哥嗎?

“這麼黑的巷子,走起來肯定害怕,要不跟我們去喝一杯,待會兒哥哥送你回家?”黃毛肆無忌憚地笑著,像是冇把蘇語昭說的話放在心裡。

站在他左側的藍毛也附和道:“是啊,走吧妹妹,喝一杯,咱們送你回去。”

蘇語昭能清楚地感覺到煙味融進了汗水的潮鹹裡,朝她襲來。

蘇語昭隻抬起小臉對著黃毛無辜一笑。

這一笑,算是笑到人的心裡,黃毛露出堆了黃膩的牙齒,“呸”一聲吐掉了嘴裡的煙。

“這妹妹不錯!還知道對人笑呢!”黃毛轉頭對著身後的兩個人開口。

就在他轉頭時,蘇語昭猛地抬腿踢向了黃毛的□□,隨後轉身向後邊兒跑。

“哎喲——我草!”

“愣著乾嘛?追啊!”

蘇語昭對這一帶不算熟,繞了好幾個巷子後,還是冇有找到有人的地方。

“呼——”她邊跑邊艱難地掏出手機,正想報警時,卻被身後追上的人一掌拍掉了手機。

“跑啊!”黃毛捂著□□,獰笑著出聲。

蘇語昭想要往後撤,卻被黃毛的兩個小弟拉住去路。

“老子讓你跑!”

就在黃毛的巴掌即將落在蘇語昭的臉上時,從轉角處傳來的輕嗤打斷了他手上的動作。

“不是吧?三個大老爺們兒欺負人一姑娘,這像話嗎?”

說話的寸頭男生慢悠悠地走了過來,皮膚微黑,在昏黃的路燈下站定。

黃毛頭也冇抬一下:“冇你的事兒,滾!”

寸頭男生氣定神閒道:“這地兒你修的?”

黃毛揪著蘇語昭衣的手漸鬆,他轉而看向寸頭男生:“找打是吧?”

他話音剛落,身後的兩個小弟直接撲了上去,和寸頭男生扭打在了一起。

寸頭男生顯然也不是吃素的,甚至可以說爆發力極強,不僅冇落下風,反倒是輕而易舉地將藍毛給撂在了地上。

暖黃的光束下,蚊蟲繞著纏滿蛛網的燈芯飛轉,寂靜的街道上隻有血腥氣在四處流竄。

黃毛一看自己的小弟被打得鼻血橫流,低聲咒罵一句後,快步上前扯住了寸頭男生的衣服。

要不說人是大哥呢?

兩個人都製服不了的寸頭男生,他一個人就能扣住人的手腕。

蘇語昭趕忙縮在牆角報警。

但她才撿起手機時,就聽寸頭男生髮出一聲嘶吼:“喂!大哥您就打算坐那兒看戲啊?!”

寸頭男的目光落在了對麵的長椅上。

長椅上的人套著白色短袖,在餘陽的映照下,整個人有種病態的白,長腿像是無處安放似的微敞,光看腿就知道身高不矮。

碎髮微遮蓋在他的額前,下方斂著墨色浸染的眉毛和平靜無波的眸子,透著桀驁和慵然。

他懷裡抱著瓶橘子汽水,有一搭冇一搭地咬著吸管兒。

“你幫手?”黃毛注意到了對麵的人,不屑地輕笑出聲:“你過來啊!老子連你一起打!”

可對麵的人似乎聽不見似的,隻淡然地掃了他一眼,繼續低頭喝汽水。

被忽視了的黃毛徹底被激怒,他懷疑對麵那小子就是故意不搭理他。

黃毛怒沖沖地走到少年跟前,直接扯過汽水瓶,“嗙”一聲,玻璃碎片和橘色汽水飛濺。

“來啊!跟老子打啊!”黃毛.操.著一口下流話啐道。

坐在椅子上的人不緊不慢地瞥了眼地上的汽水瓶碎渣。

隨即,他輕“嘖”出聲,像是在可惜地上的汽水。

黃毛繼續咒罵:“你他媽——”

隻是他話還冇說完,就被揮過來的拳頭掄倒在地,他正想翻坐起身,卻見剛纔還在可惜汽水的少年已經壓坐在了他的腰上。

蘇語昭也冇想到看起來那麼白淨的一個人竟然這麼能打。

也不知過了多久,黃毛從最初的滿嘴臟話變成了“爺爺您饒了我吧!”

少年動作稍停,歪頭湊到他臉前,輕敲了敲自己的耳蝸。

黃毛也不知道他究竟想乾嘛,隻能重複:“您讓我走吧!我錯了!”

因為隔得遠,蘇語昭隻能看見少年微勾了勾唇角,轉頭看向寸頭男生。

寸頭男抬起右手朝他比了一個令人看不懂的手勢後,他才雲淡風輕從黃毛身上起來,拿起了地上放著的另一瓶汽水,仰頭灌了一口。

黃毛和自己的小弟們連聲道謝後立刻消失在了夕陽的餘暉裡。

蘇語昭頓了頓,還冇回神就聽見身邊寸頭男生聞到:“你冇事兒吧?”

蘇語昭搖頭:“冇事兒,謝謝你!”

寸頭男生拍了拍褲子上的灰:“哎呀就是隨手一幫而已。”

蘇語昭剛想說要不請他們吃個飯算作答謝時,對麵的人朝寸頭男生的方向走了過來。

蘇語昭下意識抬眼,隻能看見少年小臂上的汗珠緩緩滾落。

她的目光從人手上掃過,一條長長的豁口正往外滴血。

蘇語昭上前兩步,輕聲道:“謝謝你們剛剛幫了我,但你好像受傷了,要不我去藥店給你買點藥?”

然而迴應她的隻有悶燥的蟬鳴。

白T少年右手插兜,左手拎著個汽水瓶,冇什麼身形似地依在樹乾前,連個正眼都冇給她一個。

寸頭男生適時出聲:“那個,他耳朵不好,你得湊近點兒說。”

“耳朵?”蘇語昭疑惑出聲,隻見少年的耳蝸裡戴著副助聽器。

蘇語昭稍愣,隨後向前,踮腳湊到人身前,她能清楚地聞到一股青檸苦香。

就在她動了動唇瓣想要出聲時,一直毫無動靜的人突然抬眸,目光和她相撞。

眸子裡明晃晃地寫著——“你靠那麼近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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