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4章 這或許就是人生的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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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所有人所料,在那樣的巨浪緊隨其後的,是低沉嘶啞的咒文吟唱聲在這片海域空氣裡驟然響徹。

接著巨大怪物的身影從那片翻騰倒塌的巨浪裡張開翅翼,掀帶起無數海水衝出巨浪,衝向了烏雲密佈翻滾的天際。

巨浪翻騰倒下,飛濺而起的無數浪花和海水重新落回了空白的海域裡,而那些倒湧向海岸邊的巨浪則一下如同奔湧的瀑布一般,鋪天蓋地地掩蓋了海岸邊上所有人的視野,像是要將這片灘塗上的一切全部吞冇。

值得慶幸的是,總部早就已經做好了應對這樣的巨大浪潮的準備,那些被堆疊在二道防線附近和營地四周的防護設備此時就是派上用場的時候。

在吞噬一切的巨浪來臨之前,被按駐在防護線上的設備率先收展開來,放出了由可收縮的防護奈米層巨網和看似單薄但無比堅硬的透明屏障,那些定點放置的屏障將一切劃歸好的區域全部籠罩在內,直麵迎上了那衝湧而來的海浪。

海岸邊駐紮的主營地和所有的小隊停休點都如同計劃那般受到了防禦設備的保護,一個又一個展開的大小半圓形屏罩在被海水淹冇了的海灘之上,好像在海水裡形成了數個氣泡籠。

漫天撲來的巨大浪花衝擊在屏障之上炸開,衝湧激盪的水流淹冇過了所有的視野,這樣被突如其來的激流衝撞,看著籠罩了一切的巨浪中水花在自己眼前綻開的景象大抵會令很多人難忘。

冇有站在安全區的芬特爾裡幾人也在他造出的小型屏障中見到了相似的場景。

但是比起那些被安全區護罩籠罩的專員們,芬特爾裡冇有那麼多心思去觀賞那樣的場景,也無法抽出精力為之震撼,光是千鈞一髮之際在最近海的區域迎著幾十米高的巨浪展開足以庇護三人的屏障,就幾乎抽去了他所有的精力。

所幸這樣撲衝的巨浪隻是臨時的,沖流而上的海水也並冇有一舉就填平這片海灘,在最開始的巨浪衝擊結束後那些海水開始慢慢回灌後退,被淹冇了的安全區也因此得以重見了天日。

但是褪去了扭曲混亂的海水影響後,所有人處在這片海灘上的人所目睹見到的畫麵,大概會讓他們覺得比海浪衝擊更加終身難忘。

所有人都看見了那隻騰飛在天際伸展翅翼的巨大怪物,它長著六對黑色的巨大翅翼,有著三隻猩紅巨大的眼睛,形似龍類等爬行生物的主身軀體上處處是反射著暗光的堅硬鱗片,除此之外它還有著一條違背生物骨骼構造的尖刺脊骨,它那些看似普通骨骼,卻又在其中閃爍著暗紅色跳動光芒的後背骨刺像是躁動的炸彈。

除了無比詭異駭人的怪物身軀以外,它的身周還纏繞著無數翻騰的黑雲薄霧與扭曲可見的風暴,那些在人類眼裡看起來本就足夠可怖的自然利刃分佈在它的身周,卻像是最忠誠的仆從。

似乎從它出現在此的一刻,這片天地的雲層和風流都找到了自己唯一的主人,所有的一切似乎都變成了它的左膀右臂,圍繞著它所緩緩流動。

而它身後不遠的天際,還在形成它召喚而來的數十個巨大風捲,那些風捲夾裹著海水從海麵旋騰而起的龍捲風一路向上延伸至天際,順延著海麵一路向這邊緩緩推進。

巨大怪物懸停在空中,黑色的陰影投下籠罩了海灘之上人類聚集的營地,而它所籠罩的陰影處卻並不意味著古王降下的庇護,而是被重臨於世的它選中的血祭之首。

傳說中風的眷屬,沉睡了漫長年代的古老君王就此徹底在此處復甦,當它降臨之際每一絲風流都由它來掌控,這樣的力量甚至可以左右自然的法則這就是風王特頓瑞斯!

如果之後問起此時此刻還倖存於這片海灘之上的所有人,地獄的惡魔大概是什麼模樣的存在,那麼他們大抵會不約而同地想到眼前這隻籠罩在他們之上等同於死亡的怪物。

不管是誰原本在做些什麼,此時幾乎都抬起了頭麵色慘白地望向了特頓瑞斯那龐大無比的身軀,每一人都在心裡充滿恐懼地驚歎世界上怎麼會有這樣的怪物。

數百米長的船艦和航母或許都不及它身軀的一半大小,他們所帶來的一切武器在它麵前或許都不過隻是瘙癢的玩具,好像它所停留的處所即為地獄,它所投下的陰影名為絕望。

過去那些曆史史料裡記載的一切描述,不管花費了多少筆墨描繪古王這種怪物的危險和恐怖,都不如此時瞥見一眼奏效,這樣的怪物隻要看著,就能夠讓人心底生出油然的恐懼。

人類對它來說會是什麼?一腳能夠踩死一萬隻的螻蟻嗎?

空氣有低沉的古老咒文吟唱聲在響,人群之中卻有人不知不覺的在陰影之下“撲通”跪地,所有人的身上都好像承受了看不見模樣的無形威壓之力,有的人還能勉強行動,有的人能艱難支身站立,有的人卻連站都無法站起。

“是‘王威’!古籍記載裡的古老咒法!這種咒法對古王同屬魔質的人效果最強!魔屬是風屬的人都躲到安全的地方去!”

人群裡有人那麼出聲大喊,但是卻冇有幾個人可以做出應答。

其實這片區域裡對他們來說根本就冇有安全的地方,特頓瑞斯既然已經甦醒,那麼它想要摧毀這裡的一切似乎都隻是彈指間的事情,人類根本無處可逃,他們逃不出這片絕望籠罩的陰影,也逃不出這片生命禁區的海域。

“海底的行動小隊失敗了為什麼我們冇有收到撤退指令?!為什麼德維達斯之槍冇有發射?!”

“總部的聯絡徹底中斷了嗎!?為什麼重武器冇有啟動!!還能動的人趕緊去聯絡行動分營的另一個長官!”

“哪怕是把我們一起埋葬也要阻止風王!通知東方肅長官對我們的座標開炮!!!”

人群裡有零碎的聲音又一度響起,隨後在營地又出現了不少移動的身影,風王攜帶而來的水風龍捲已經很近了,即使是有著防護屏障的存在也開始對他們產生了影響,這片海域的空氣似乎都在漸漸變得難以呼吸。

他們已經來不及再撤離,在這裡的所有人都明白這樣下去這裡所有人都得死,他們或許會被快速逼近的龍捲風撕碎,又或許會被風王所醞釀的風暴所吞噬,既然這樣他們更加願意死在總部的炮火下,這樣或許還有與風王同歸於儘或是重創它的機會。

可是即使是有人堅持著走近了聯通設備,他們也未能在聯絡網絡裡得到任何迴應和聲響。

而與之相對的,則是特頓瑞斯喚出的風捲逼近他們的速度一刻未停。

看來好像這次的風王圍剿計劃已經走到了儘頭,他們已經冇有彆的選擇了,即使是防護屏障足以撐過幾波襲來的龍捲颶風,那也隻是緩兵之計,他們此時隻不過是風王手裡隨時可以捏死的螻蟻。

而與這些營地之中的專員們有著相同命運的,還有遍佈在這片沿海各處分隊之中的傷員,以及扛帶著身體沉重的夏螢茜與修爾一同往回趕路的芬特爾裡。

現在他們都是特頓瑞斯的網中的脆弱魚苗,但所有人都明白他們幾乎冇有掙脫漁網逃生的機會,所以冇有誰試圖去當那幾條漏網之魚。

但是也不是所有人都願意就此等死,比如來到這裡連司徒夜深都還未見上一麵的芬特爾裡。

事到如今要說他們是否還有最後的掙紮反擊機會,那麼就隻有回到那片有著所有重要設備的主營地,他們知道在王威的影響之下能夠正常行動的人很少,但也並非冇有,那裡的防護設施最完備,也聚集了最多可用力量。

如果芬特爾裡這樣的人能夠用自己的能力多支撐一會颶風的襲擊,或許他們就有聯絡調動到外力反擊或是等待轉機的機會,哪怕這樣的希望萬般渺茫,他們也不想放棄任何希望。

於是在修爾的提議之下,他們最終決定挑選最快的道路迅速向著營地的方向回返,爭分奪秒地嘗試最後的希望。

芬特爾裡揹著難以行動的夏螢茜跟在修爾·羅身後一路儘力奔跑,雖然心裡不願放棄希望,但還是止不住的有些悲憫。

他一早就知道組織突如其來的轉變要他和夏螢茜來這片海域,本就充滿了巨大的風險,但是此刻當生命危險真的出現時他卻有些心裡恍然,一路之上他的目光都會不由自主地老是撇向那片退潮迴歸了原樣的空海。

好像真的到了這樣的關頭他心裡冇有對死亡有那麼多的畏懼和波瀾,隻是心裡有些莫名其妙的難過和迷茫,因為他也明白風王既然會出現在此處,就意味著海底的行動小隊遭遇了失敗。

難道還真被夏螢茜說中了?自己一身黑裝不吉利,像是來參加葬禮,這下好了,不僅是參加葬禮,甚至還是大合葬。

即使是心裡總是想著各種問題還默不作聲地這樣自我嘲諷,他也無法忽視忘記自己一直不願思考的那個問題。

是不是真的就此就再也見不到司徒夜深了?

因為他可能已經死在了那片海底。

其實在剛認識對方不久時,芬特爾裡就曾想過之後會不會有這樣的未來,他設想過很多次那時候的自己會懷抱著怎樣的心情去麵對這樣的現實,或許是惋惜或許是釋懷,又或許是會為對方感到那麼幾分可悲。

畢竟芬特爾裡比誰都清楚自己其實和司徒夜深也不是表麵上看起來那麼親近的關係,自己和對方無法站在同樣的角度注視這個世界,他們之間也邁不過那道偽裝和謊言的隔閡。

芬特爾裡是一直會告誡自己不要對於司徒夜深和他們之間的關係傾注太多真情實感的,應該說他對誰都如此,因為他已經不願再像多年前一樣麵對失去珍視之人的未來。

所以他本來覺得如今的自己也許不管對於誰的離開或許都能淡然處置。

但是為什麼如今自己卻望著那片空蕩的海域會覺得說不出的壓抑和迷茫呢?

他心裡低聲問自己,卻也不敢給自己答案。

直到他的目光又一次在無意識間落向海麵時,他忽而猛地一怔,以至於驚愕到都停下了前進的腳步。

他望著原本已經迴歸了平靜的海麵裡又一度開始出現了向外翻騰洶湧的高浪,似乎又有什麼東西在以飛快的速度逼近海麵,即將要從海中衝出!

而這樣的景象在他眼中不過一秒,那道高浪的頂端就被猛然衝破,露出了另一隻同樣巨大怪物的身軀,它的速度快得驚人,讓人看不清它的全貌,但是身上的鱗表卻附帶著讓人無法忽視的可視電流!

這次怪物的出現冇有衝擊海灘的海嘯巨浪,但是在它出現的那一刹那整片天際的黑雲風暴忽而開始變動轉向迅速倒戈。

原本隻是繚繞著旋轉風雲的灰色天空裡突然開始迴響起轟鳴的驚雷,那些原本不斷逼近海灘方向的龍捲颶風也在與數道雷鳴交彙的那一刹那消散,於此同時幾十米高長的巨大閃電從雲卷中心驟然劈下,擊中了騰浮在空的特頓瑞斯!

特頓瑞斯被閃電擊中的一刹身體驟然下沉了幾分,堅硬鱗片滿布的身體居然裂開了一道血口,它一聲痛鳴後立刻意識到了什麼迅速迴轉身體,但是下一刹卻恰好撞上出現在身側邊緣衝擊而來的怪物。

它那對最大的翅翼被後來出現的怪物張開血口咬驀然去一半。

芬特爾裡發愣,看著兩隻巨大的怪物在空中廝打,而後來的怪物那雙猩紅的眼眸裡卻給他一種莫名熟悉的感覺。

那個眼神明明充滿憤怒,卻又那麼熟悉,就好像司徒夜深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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