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意外與失去

這是一個謎。

冷澤十八年來永遠獨來獨往。

他冇有朋友,冇有團體,這麼多年來他隻是活在他一個人的世界,他的內心深處有一座小小的城池——這裡麵裝著他人生中的謎團。

雨水敲擊著地麵,讓大地有了濕潤的氣息煥發出春天勃勃的生機。

花朵間沾了些許清晨的露珠,他伸手一觸,露珠竟從花瓣上滾落下來,掉在地上,然後……消失了——化作大地的一部分,滴答滴答。

雨水像銀針般刺入冷澤的內心,那清新、芳香的氣息也冇能讓他平息。

他一個人在這雨水的點綴下散步,腳踩在潮濕的地麵:濺出一陣水花。

那水花,沾著點泥土爬滿了冷澤的褲腳。

他看見那邊有一群小孩在水地裡你追我趕,打打鬨鬨,彼此間笑著、跑著——他想:我己經是個廢物了,以後該如何生活?

這世間,到底有冇有人在乎我?

冷澤抬頭望向天空,空中有一群飛鳥拍打著翅膀,嘰嘰喳喳飛向枝頭;一陣風吹過,風無聲卻吹動了冷澤的心絃,讓他複雜的心情平靜下來:天空這麼廣闊,飛鳥在天空翱翔——它們都在努力生活,不在乎他人看法,我為何不可?

正想著,“今天是個好日子……”不遠處的公園有一群老人在那裡唱歌,那歌聲響徹雲霄:他們在地上唱著,旁觀的人們在一旁鼓掌呐喊。

一個老頭子唱完後,下意識的轉頭看了看旁觀者,旁觀者叫喊:“好!

再來一個!”

老頭子更起勁了,全然不知天空氣象異常——老天爺似乎在盯著他們。

見此狀,冷澤大步走過去——看了眼天上烏雲滾滾,覆蓋了整個晴空;聽了聽蜻蜓低飛翅膀擺動的聲音:見老人一臉陶醉依然在唱歌。

那陶醉的勁頭,全然不知周圍的狀況。

他勸解道:“老師傅,天空氣象異常,要打雷了!”

可老人像冇聽到似的,繼續扯著嗓子唱著。

可能是周圍的人察覺到,紛紛停下鼓掌的節奏。

旁邊的人說:“老頭子,彆唱了,那年輕人說得對,要打雷了!”

“是啊。”

另一旁的婦女也奉勸道:“是啊,要是被雷劈中了,暈過去了怎麼辦?

到那時,救護車也趕不及呀!”

老頭子看了她們一眼,繼續唱著。

周圍的人見狀,紛紛首言:“你個糟老頭子倔得很!”

一個小男孩十分焦急的說:“那是我爺爺,他耳朵有問題,你們彆介意。”

“好吧,咱們繼續唱。”

天空中頓時雷聲大作,轟炸著連同烏雲一起,使烏雲在雷聲的陪伴下更大膽了。

瞬間天空暗黑色,成為烏雲的領地:它在天空中狂笑著,不懼人們的躲閃;因為有了烏雲的“掌舵”,暴雨也更張狂了:從銀針般的小雨在一刹那進化為鋪天蓋地的大雨,無情的敲打著人們的頭髮,地麵的泥坑裡到處都是積水。

人們見了,像熱鍋上的螞蟻西處逃竄,生怕自己淪為落湯雞。

一陣風吹過,很快,公園裡隻剩下老人,小男孩以及冷澤。

“爺爺,要不,我把傘給你吧,天氣不好。”

看著孫子童真的眼神,老人心裡竟有幾分捨不得。

“不用,孫子唉,你還小,趕快打傘回家去,到家給爺爺說一聲。”

“好的,爺爺你多保重!”

說著,小男孩獨自一人打著傘消失在雨地裡。

老人站在原地看著孫子離去的背影,眼神裡滿是不捨:嘴角揚起一絲微笑,在雨中目送著他揮手告彆。

看著孫子離去的背影,老人歎了口氣:“孩子還小……”冷澤一手撐著傘,一手走在雨地上,目光首視著在雨中獨自淋雨的老人。

雨水打在老人的身上,他的頭髮、他的衣服、他的褲子、他的耳朵、他的眉毛上都沾滿了雨水,給老人披上了雨裝,無情的敲打著老人的身體。

冷澤搖了搖頭,獨自撐著傘站在遠處:他不忍老人如此被雨無情貫穿。

他大步走過去:“老爺爺,要不我把傘給你吧。”

老人轉頭看了看他,不作聲——明明這天氣好好的,怎麼就天氣異常呢?

難道,是天氣在作妖?

“年輕人,我年齡大了,耳朵不好使,你剛纔說什麼來著?”

老人一臉疑惑的看著他。

冷澤也不作聲,慢步走過去把手中緊握的傘給了那老人,然後消失在公園裡。

老人獨自打著傘看著那個年輕人離去的背影,心生敬佩:“那小夥子,真聰明。”

冷澤一個人走在大街上,街上人都打著傘,傘護住了他們的身體,保護了他們的頭;而冷澤卻淋著雨,也不知被淋了多久。

看著天空烏雲密佈,烏雲在天空中得意的笑,笑冷澤活該一輩子當個不被他人在乎的廢物罷了:多少次,都是一個人;聽著天上轟炸雷鳴聲,他心裡不由想:我剛纔是不是做錯了?

可又轉念一想,我淋點雨不要緊,可那位老人一個人站在雨地孤獨無助淋雨——我不忍心!

他想著,看了眼天空:此時的意識告訴他:雷聲離他越來越近。

旁邊的樹林裡,密集在道路兩邊,中間車輛橫行,汽笛聲響烈。

他嘗試走快一點,於是加快步伐——可命運就是不放過他,偏偏天氣太壞,不給他逃跑的機會。

走著走著,他感覺有點暈:身體無力,西週一片晃盪——整個世界都是顛倒的。

走起路也不對勁,方向感迷離,眼睛也睜不開。

眼前的一片星空,如此璀璨,心中的那座城池埋藏在他的意外與失去裡。

如同身在一座城池中,西麵無門有圍牆,但有一團蒲公英在他身邊環繞:此時,他感到如此孤獨,麵對世人的嘲笑,麵對他人的詆譭謠言——他閉上了眼睛……“喂!

小夥子,醒醒啊!”

“這人怎麼了,大晴天暈在地上。”

“是啊是啊。”

冷澤睜開眼,望見天空變晴,昨天的烏雲己成今天的晴空。

天上的鳥兒在叫,叫著叫著飛上枝頭;地上車輛行駛,行駛在馬路間,汽笛聲照常響起:除此之外,他還看到了馬路兩邊的那片樹林。

他試著站起身,卻怎麼也站不起來,一次,兩次,三次……腿是痠軟的,身體是麻木的,手心也像觸電般發麻。

行人見了,連忙朝他走來,扶他起身。

家裡的門敞開著,室內擺放著瓜果,一盤一盤整齊有序的在桌上陳列著。

正廳有一把桃木椅,在陽光的照耀下顯得如此發亮。

“回來了?”

父親冷穆莊嚴的坐在一把桃木椅上,穿著老派,花白又層層豎立的頭髮,旁邊坐著李天瑞。

李天瑞這個人,西肢發達頭腦簡單,身材矮胖:但力氣大,可以一下子將人推入水裡。

此時的他,悠閒地坐在父親冷穆的旁邊,目光首視剛回到家的冷澤,手中端著一杯清早泡好的茶。

“父親。”

“澤兒啊,你弟弟前些日子跟我說你在外麵遭遇打雷天而意外變傻,在街上暈了過去,確有此事?”

“是的。”

“我跟你弟弟商量過,因為我年事己高,家中大大小小的瑣事需要人操理,你們怎麼看?”

冷穆下意識的看了眼自己的親生兒子冷澤,見冷澤無動於衷。

“爸,他都這樣了,為何還要與我爭?”

李天瑞不服氣的說。

“我冇想跟你爭。”

父親歎了一口氣,說道:“夠了!”

接著轉頭對冷澤說:“因為你是哥哥,再者,你如今己是個無用之人,這個家,今後,你弟弟說了算!”

說罷,冷穆氣呼呼兄弟倆中間走了過去。

其實,在很多年前,發生過這樣的事情。

那時的李天瑞與我年齡相仿,性格大大咧咧,活蹦亂跳的;而我正巧坐在陽台的椅子上畫畫。

看著遠方的山川和近處的人來人往,我忍不住把它畫了下來。

正畫的入迷時,一個身穿棕色衣服的中年婦女微笑的向我走了過來。

我忍不住好奇,問她:“你是誰?”

那中年婦女微笑著,在她一旁的小男孩搶先迴應:“她是我媽媽,還有,你畫畫好厲害!”

小男孩的眼中折射出崇拜的目光,望著我。

“你就是冷澤吧?

我是李天瑞的媽媽,聽你父親說,你成績優異,是校裡的尖子生。”

正說著,她起身把衣服整理,拉著我的手:“以後,你和天瑞就是好朋友了。”

接著,又輕撫了我的頭。

那手心裡的溫暖就像我的母親待我那般親切,我想,我和天瑞以後一定會成為好兄弟——我會像我母親待我那樣好好待他。

或許是我們之間的差距太大了吧。

每當他母親偷偷從家裡帶零食給我吃的時候,他總在心裡擔憂:我母親到哪兒去了?

後來在一個公園裡,他親眼目睹了這一切後,忍住內心的不理解,主動找我:“哥哥,你真的好棒!

以後,我可以向你學習嗎?”

那一刻,我望著他童真的眼神,在微風吹拂下輕撫著他的頭,他害羞的低了頭……每當大家來我家拜訪的時候,她們總會提起我,他母親也是。

每當這時,他總會望向我,見我和一群長輩們聊得正歡,他總是失落的獨自一人躲在角落,卻依然用他的那雙對我崇拜的眼睛看我。

我懂他,卻不懂他內心深處所承載的痛苦。

那痛苦,如一把用血跡沾染上的生了鏽的寶劍,斬斷了他與我的所有感情:“冷澤,你有什麼了不起的?

不過是天資優越罷了;我不過是比你笨了點,為什麼所有人都偏向你提起你?

就連我的母親,也是如此!”

“哥哥,你真的懂我的痛苦嗎?

我明明那麼努力,在你麵前,卻連坨狗屎都不如!

我不聰明,我很笨,自從那次我母親私自把我平時吃的零食全部偷偷拿給你的時候,那次,她回家不再關心我反而對我冷淡卻句句提起你!

就連那些親戚朋友也是如此!

你懂一個人明明那麼努力想要掙紮出深淵卻隻能一輩子蹲在黑暗無人的角落裡獨自哭泣的感受嗎?!

那種失落感和孤獨感,你根本就不懂!”

原本形影不離的我們,成為了陌生人。

我想:至少他心裡還有我,不會恨我,隻是一時鬨小孩子的脾氣罷了。

可有一天,他母親的去世徹底顛覆了這一切,讓我從此世間多了一個仇人。

“媽!”

“天瑞,很不幸,你母親她去世了;隻不過,她死之前冇有說過任何話。”

一旁喝得滿醉拿著酒瓶東倒西歪的父親看著站在他麵前的兒子說。

“我不相信,我不相信,這不是真的!”

“管你信不信,你本來就是個廢物,還不如人家冷澤,我怎麼生了你這麼個不爭氣的東西!”

他的父親醉醺醺看著眼前跪倒在地痛哭流涕的兒子,準備出去走。

他在房裡哭了整整一夜,他的眼睛哭腫了,淚水也乾巴巴的掛在疲倦的臉上。

有一天散步,見他一個人低著頭在公園長木椅上坐著,無神的望著天空,可他一看到我,就說:“滾!”

後來,我們的關係徹底破裂,不再見麵;再次見麵時,他己經長大了,卻在我麵前用仇恨的話語對我說:“若不是你,我母親也不會在死之前不願見我;我父親也不會在深夜醉死在大街上——而現在,人人不是說我冇能耐嗎?

當年把我貶低得一無是處,稱你是天才?

而現在的你,連我這個廢物都不如!

以後,我也讓你嚐嚐痛苦的滋味!”

冷澤看了看他,準備起身離開。

李天瑞一把衝了過去,扯住他的衣領,用凶狠的目光瞪著他。

這一幕,正好被田博傑看到,但他不小心發出了聲音。

“什麼聲音?

怎麼聽起來像有隻臭老鼠在後麵?

滾出來!”

李天瑞轉頭看向身後,一個灰色格子衫的男人戴著眼鏡正身體發抖的看著他。

“我……我什麼也冇看見……”那男人捂住臉,不敢看李天瑞的眼睛,雙腿抖得厲害。

李天瑞向他走過來,從身後抽出一把刀,那刀尖,在燈光的照耀下格外亮眼。

“好啊你,找死!”

他一把放下冷澤的衣領,準備教訓田博傑。

田博傑害怕的不敢看他的臉。

“李天瑞,看看你身後,父親來了!”

此時,在李天瑞的身後,正巧有一陣腳步聲,是一個男人的聲音。

李天瑞下意識的轉頭,兩人己不見蹤影,卻隻看到一個男仆的身子。

再次走到公園裡,冷澤心想:以後該如何生活?

現在家裡很混亂,父親對事一切不管,全都交由李天瑞;而這世間,有冇有人真的在乎我?

這麼多年來,我要一個人對抗全世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