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構的動作非常快,開始一係列的後續謀劃。
等到清晨時,臨安的百姓出了門,看到樞密院一片廢墟,又相互打聽一番,方纔明白髮生了什麼事。
臥槽,大宋的最高軍事機構樞密院,竟然被金軍襲擊了!
百姓們還未回過神,就看到成千上萬的禦林軍出動,從皇宮一直排到樞密院。
然後就見到官家浩浩蕩蕩的親臨,站在一堆廢墟上,雙眼通紅,聲音顫抖,大聲痛斥著金軍的無恥和殘暴。
並表明,這是金國一次有預謀的襲擊,要讓咱們大宋喪失軍事力量,以謀求在兩國合議中,占得更多的好處。
作為一國之君,他絕對不能容忍這種行為!
要還擊,要不惜一切代價還擊,要為了大宋的未來還擊!
百姓們目瞪口呆,他們哪見過這陣仗啊。
他們原本隻知道,皇帝陛下是深居在皇宮裡的,是隻顧自己的利益,一味的和金人求和,哪管過百姓的死活呢?
可眼前的官家,就站在一片廢墟上,大聲疾呼著金人的惡行。說到動情處,甚至激動地流下了眼淚,讓周圍的百姓深有感觸。
趙構的演講,很快就在臨安城中傳的沸沸揚揚。
“我大宋的皇帝,何曾受過如此屈辱啊!這……這金人實在是太過分了,若不是我已經五十多歲了,老丈非要上陣殺敵!”
“嗐,就您這身板,彆說殺敵了,恐怕連兵器都拿不動!”
“你還有心思嘲諷!天下興亡,匹夫有責,要我說啊,決不能和金軍議和!金國狼子野心,誰知道下一次會襲擊哪裡?”
“難道咱們大宋就是待宰的羔羊嗎?大不了和他們拚了!”
趙構在演講完後,又迅速頒佈了一係列詔書。
大意就是,地無分南北,年無分老幼,無論何人,皆有守土抗戰之責,凡私通金國者,殺無赦!
為了清洗朝中的投降派,趙構以殿前軍為基乾,組建了皇城捕快,彆名為錦衣衛,負責在臨安查出金國的奸細。
因為樞密院是晚上著火,所以此次行動的代號叫做:長刀之夜!
這些詔令在官員中引發了恐慌,因為趙構為了方便,直接繞開了禦史台,以朝廷的名義向金軍下令。
他們怎麼也想不明白,一向懦弱的官家,怎麼突然變得如此狂暴!
就好似換了一個人!
有怯懦的大臣上書,要求官家停止這種行為,最好能與金國好好議和,兩國和平來之不易,要好好珍惜。
甚至還拿宋遼兩國的澶淵之盟舉例,隻花費了很少的錢財,換來了兩國的和平,接下來的百十年間,冇有起任何爭端,邊境的百姓安居樂業,猶如漢唐一樣強盛。
對於這種說辭,趙構表示很讚。
反手就拔出長劍,劈了那官員,並強調,既然認為宋真宗的澶淵之盟很正確,那麻煩替朕下去問一問,該怎麼簽訂合約。
趙構殺大臣的樣子很帥,但是官員和他們的小夥伴都驚呆了。
太祖皇帝繼位之初,就定下了基本國策,與士大夫共治天下!
祖宗家法啊!
官家難道視若無物?
縱觀大宋十位皇帝,不曾隨意殺害士大夫,可如今的官家怎麼回事?難道他冇有教養嗎?
難道他不知道,士大夫對於一個國家的重要性嗎?
這些官員糾集起來,又聯合上書,痛陳利弊,從各個角度高屋建瓴的說明瞭士大夫的重要性,以及對國家的貢獻,並要求趙構反省自身。
趙構對此很重視,對於這一次勸諫,他完全聽進去了。
於是乎,他記下這些官員的名字,勒令楊沂中重點調查這些官員。
緊接著發現有五位官員貪贓枉法,楊沂中當即逮捕了他們,送入了大理寺監牢,並很快給出了處罰結果,秋後問斬。
這下,眾多官員終於感覺到,大宋變天了!
對於群臣的反撲,趙構不僅不慌,還有點想笑。
出來混,是靠武力的。
靠筆桿子有個屁用?!
如今八十萬禁軍都在我手上,皇城的守衛,皇宮的禦林軍全都聽我指揮,群臣拿什麼和我鬥?
能翻起什麼浪?
自己可以高枕無憂的撕人族譜!
趙構忍不住感慨,原本的趙構是一位刻薄寡恩的君主,性格多疑,忌憚武將,基本上不信任任何人,為了自己的安穩,可以犧牲任何人。
所以一旦國家形勢穩定,他就設法將兵權從武將手中收回。
而作為趙構的鐵桿心腹,楊沂中無疑是合格的,他對趙構忠心耿耿,不僅執掌著禁軍,還加封殿前都虞候,兼領馬步軍帥。
等於說,這都是皇帝的兵啊。
此時楊沂中率軍圍住了張俊的府邸,趙構打量著張俊的府邸,這府邸十分氣派豪華,甚至能夠比擬趙構的皇宮。
隨即冷哼一聲,大跨步進入內堂,毫不客氣的坐在首座。
趙構似笑非笑,直勾勾打量著堂下站著的張俊,把他看的心裡發毛。
“拜見官家!”張俊十分恭敬的行禮。
“朕欲要北伐,卿認為如何?”趙構淡淡的說道。
張俊一愣,便道:“官家乃大宋之主,臣不敢揣摩上意。隻不過如今金國勢大,我大宋不可與之交鋒,最好還是慎重考慮。”
趙構搖頭歎道:“真冇想到,當初力主抗金的張俊,如今變得畏縮不前了!”
張俊,和嶽飛同為大宋“四大中興名將”,本是嶽飛的領導,曾經無比欣賞嶽飛。自牛頭山一戰後,張俊逃走,嶽飛使奇計大敗金兀朮。
從此嶽飛單飛,軍隊規模越來越大,戰功越來越高,逐漸超過了張俊。
張俊心眼小,開始妒恨嶽飛,他覺得嶽飛搶了他的功勞。於是在給嶽飛治罪時,張俊便同秦檜、萬俟卨合作,羅織嶽飛的罪名。
張俊大義凜然的說道:“官家,您若是抗金,臣自然聽從安排!”
“哦?那朕要是議和呢?”
“臣也聽從安排!”
“嗬嗬,卿家還真是善於揣摩上意啊!”
“官家,您是大宋之主,而臣是大宋之臣,無論您做出怎樣的安排,臣都無比讚同,並且聽從您的安排,臣就是您手中的筆,您讓臣乾什麼,臣就乾什麼!”
“原來卿家是大宋忠臣啊,朕一直看錯卿家了!”趙構把張俊拉起來,感慨著說道:“朕從未想到,張將軍對大宋如此赤誠,倒是朕的不是了!”
張俊趁機提議道:“官家,要不……您先讓屋內的侍衛放下強弩?”
此時,一屋子的侍衛,舉著手中的強弩,虎視眈眈的盯著張俊。
“不妥,不妥,朕還有些事情要問卿家!”
看著眼前這個大宋忠臣,趙構滿是感慨。
人心都是會變的啊,以前的張俊是抗金急先鋒,在見識到金錢、權力的誘惑後,控製不住自己,逐漸變得貪婪、**、噁心。
他置辦了大量田產,包養小妾,任由屬下武將搶掠百姓,最後導致柘皋之戰的潰敗。
而為了掩飾柘皋之戰的敗績,更為了自保,張俊秘密投靠秦檜,羅織嶽飛和韓世忠的罪狀。
最終導致韓世忠被閒置,嶽飛慘死風波亭。
屠龍少年終成惡龍。
“張將軍啊,朕想問你,最近清查官員時,發現你張府買賣人口,巧取豪奪,聚攏百萬錢財,甚至還霸占了萬畝良田,有這回事嗎?”
“請官家明察,此乃小人構陷臣!”
“朕已經明察過了,這就是事實,甚至街上的老百姓還編歌謠,叫什麼張家寨裡冇來由,使他花腿抬石頭。二聖猶自救不得,臨安蓋起太平樓!”
趙構一拍桌子,大罵道:“張俊,你好大的膽子,朕為了節省開支,變賣宮中瓷器,你算個什麼東西,竟然比朕還富裕!”
張俊立刻伏在地上痛哭,半晌後,抬起頭鄭重道:“官家,這一定是屬下乾的事情,臣……臣常年在外作戰,並不知情啊!”
看到張俊這副不粘鍋的樣子,趙構感到十分無語。
分明就是你享受的,竟然還他麼的在這裝!
道貌岸然,衣冠禽獸!
不得不說,張俊確實是不一般的武將。
像其他武將,李綱宗澤此類,因不受重視鬱鬱而終。韓世忠嶽飛這樣的,因為功高蓋主,導致一個被殺,一個被閒置。
而張俊則能善終,並加封為循王。
他總是能根據形勢的變化,從而改變自己的方向。
嶽飛屢戰屢勝時,他就是嶽飛的導師加夥伴;秦檜執掌朝政時,他就是秦檜的急先鋒,為秦檜清理軍中的障礙。
“你還有臉提軍隊?被百姓稱作自在軍。整日遊樂打獵嬉戲,自由自在,還搶奪百姓的財富,你也不管不問,該當何罪?”
張俊露出茫然的眼神,稟報道:“臣不知啊,一定是臣的將領冇有管教好士卒,才釀成禍事!請官家放心,今後必然不會了!”
趙構打量著張俊,琢磨了半晌,無奈的揮揮手,說道:“看來今日,張將軍不肯說實話了!”
張俊大聲道:“臣說的話,句句屬實,不敢欺瞞官家。”
“既然如此,那就拉出去砍了吧。”
“嗯?”張俊猛然抬起頭,瞪大了眼睛。
“朕本想著,張將軍如實交代犯下的錯事,朕就網開一麵,放張將軍一條生路。不過如今看來,張將軍不肯說實話,那就砍了吧!”
張俊急忙道:“官家,您……您怎麼能無緣無故的砍臣?”
“剛纔張將軍不是說了嗎?朕乃大宋之主,想做什麼就做什麼,張將軍也會無條件支援朕的。如今,朕想砍了張將軍的頭顱,又有什麼問題呢?”
張俊目瞪口呆的看著趙構,很想大聲罵一句,昏君!
但是他不敢!
他抿著嘴,猶豫良久,才緩緩說道:“臣……臣有罪!臣教導屬下不利,縱容他們劫掠百姓……還夥同秦檜,構陷嶽飛!”
“不過,臣對大宋忠心耿耿,對官家更是赤誠一片,從未做過對不住官家的事情,還請官家明察啊。”
聞言,趙構沉吟起來。
他確實很想將張俊下獄,畢竟張俊不是什麼好人。不過……張俊如今是軍中資曆最老的將領,若是處置了他,恐怕會引來軍心浮動,不利於大軍北伐。
“張俊,你確實不能領兵了!”
張俊心底一沉。
“朕要設立錦衣衛,主要負責巡查緝捕,監視收集群臣的行動,也可以逮捕任何人,包括皇親國戚……讓你擔任指揮使,如何?”
張俊頓時一愣。
這錦衣衛的作用,他頓時明白了……官家不信任群臣,想要剷除異己,加強自身皇權,故而才設立了這個機構。
讓他擔任指揮使……
“臣不勝惶恐,願為官家肝腦塗地!”
“嗯,此事不必聲張,楊沂中會暗中給你調撥人手。要切記,你隻聽從我一個人的命令,懂了嗎?”
“臣明白!”
對於張俊的態度,趙構十分滿意,怎麼說呢,這張俊就是個不折不扣的小人,可以為了利益出賣任何人。但是治理朝堂缺不了這樣的小人,隻有用這樣的人,才能處理一些棘手的事情。
趙構又問道:“張俊,此番嶽飛險些慘死獄中,你覺得是誰要構陷他呢?”
“秦檜!”
張俊毫不猶豫的開口,他貫徹了“死道友不死貧道”的深刻內涵,迅速將秦檜推了出來。
“那誰能接替他的位置呢?”
“張浚!”
聽到這個名字,趙構有些恍惚,此張浚非彼張俊,而這位張浚,是從前的宰相,也曾擔任過趙構的老師。
“朕知道了。”
趙構點頭,揮了揮手,帶兵離開張浚府邸。
走在路上,楊沂中不解的問道:“官家,為何要放過他?”
“小人才能對付小人。”
“朕因為喜愛嶽飛,故而不願讓他參與其中。”趙構話語一頓,說道:“這錦衣衛看似職責權重,但是名聲不好,雙手沾滿血腥,又與群臣對立,隻能用張俊這樣的人物。”
楊沂中愕然問道:“張俊能做到公平公正嗎?”
趙構笑了起來,搖頭道:“朕不需要他公平公正,隻需要他能聽從朕的命令……朕要讓百官知道,凡是反對朕的,絕冇有什麼好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