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金兀朮逃離戰場後,這場戰事再無懸念,以金軍的潰敗而告終。
當宋軍衝進戰場時,猶如猛虎殺進羊群,凡是敢抵抗的金軍都被殺死,而那些投降的金軍,手腳被捆了起來。
宋軍不斷地衝鋒,將金軍分割開來,以此儘可能的留住更多金軍。
金兀朮亡命的逃著,他的左右是親兵和將領,他們都不說話,隻顧埋頭狂奔,隻要宋軍追上來,就有親兵進行阻攔,以此換取金兀朮等人活命的機會。
嶽雲仿若不知疲倦,又掉過頭,殺進了金軍陣營中,不知道廝殺了多久,隻見到戰場時血流成河,那些存活的金兵再無勇氣作戰,扔下武器,舉起雙手錶示投降。
在趙構以自己為誘餌,嶽家軍、韓家軍、劉錡的八字軍合圍下,終於獲得了一場空前的勝利。
他們在野外,堂堂正正的擊敗了金軍。
嶽雲渾身血汙,卻毫不介意,縱馬到了趙構麵前,大聲道:“官家,官家!我共手刃五十三名敵人,哈哈,真是太暢快了!”
“不僅如此,此戰我們繳獲無數戰馬……”
李寶也說道:“今日金兀朮慘敗的訊息,很快就能傳到各個金國守軍的耳中,他們再也不敢死守城池了,接下來,我們或許能收複中原!”
收複中原……
這幾乎成了他們這些南渡臣子的執念!
嶽飛也難掩激盪的心情,高聲道:“此戰之勝,全賴陛下之功!官家不畏生死,深入敵後,運籌帷幄……官家這份膽氣與果敢,令我等汗顏!”
一向謹慎的嶽飛,此刻也不吝讚美之詞。
眾將領紛紛圍了上來,興奮地說著戰事,這一場仗打的非常痛快,一改往日大宋將士的懦弱,正麵戰場上擊敗了金軍。
堪稱宋金大戰的轉折點。
圍在趙構身邊的將領越來越多,他們欣喜的看著官家。
“諸位!”
趙構深深吸了一口氣,紅著眼眶,忍不住流下了眼淚。
有人不解問道:“如此大勝,官家為何痛哭?”
趙構搖著頭,打量著麵前的將領,止不住的流淚,道:“朕哭的是陣亡的將士們啊,他們用生命踐行北伐,可見不到咱們大勝了!”
趙構的聲音低沉。
諸位將領不自覺的低下了頭。
“嗚呼哀哉,希望諸位能銘記今日之大勝,以告慰陣亡宋軍的在天之靈,李綱、宗澤、楊再興……他們都是忠義之士,可見不到咱們收複中原那一日了!”
諸位將領紅了臉,大勝的興奮被衝散幾分。
然後趙構吩咐將士打掃戰場,醫治傷兵,收斂屍體。
嶽雲嘿嘿笑著,撓著頭走到嶽飛身旁,大聲笑道:“父親,孩兒冇有丟您的臉,我這一仗轉戰五百裡,滅了成百上千的金兵……”
嶽飛瞥了他一眼,掏出馬鞭,就要動手抽嶽雲,嗬斥道:“我是讓你保護官家,不是讓你打仗!若是官家有什麼閃失,你擔得起責任嗎?”
“哦。”嶽雲閃身躲過,看起來有些失落,又說道:“可這是官家的主意啊,官家怎麼說,我就怎麼做!”
“莽夫,冇一點腦子!你明知道官家在冒險,為什麼不阻止?”
今日嶽飛表現的十分冷靜,但是他揹負著巨大的壓力,尤其是在收到官家的信後,他更是整夜睡不著覺,一閉眼就浮現出官家那張臉。
生怕官家出了什麼閃失。
現在戰事完畢,他才鬆了一口氣。
“那可是官家啊,咱們的皇帝,我怎麼能阻止得了呢?”嶽雲撓著頭,傻乎乎的笑著,又道:“父親,我覺得從前真是錯怪官家了!”
“嗯?”
“錯的很離譜,您不知道,官家是真正的高人啊。他千金之軀,這些天率領將士們作戰,不曾有任何不滿,而且經常安慰我等。”
“官家的身材並不高大,但卻比所有人都偉岸。他不曾嫌棄過我們,甚至還親自為將士包紮傷口,信誓旦旦保證每一位將士的安危……”
嶽雲一臉憧憬,緩緩道:“那個時候我覺得,官家真有可能收複燕雲十六州,做出連太祖皇帝都不如的豐功偉績。”
嶽飛深深地看了一眼嶽雲,頷首道:“不錯,看來這些天你學到不少東西,記住,一個合格的將帥,絕不僅僅隻會衝鋒陷陣,還要懂後勤、朝堂、治理地方的能力。”
嶽雲大言不慚道:“嗐,這些我都會啊。”
嶽飛笑了笑,詢問道:“那你說,剛纔官家為何會哭?”
嶽雲想了半晌,試探性的說道:“是想到了陣亡的將士?”
“自己去領悟!”
嶽雲嘟囔了一句,搖頭道:“父親,您不說就不說唄,為何故弄玄虛呢?既然您不說,我現在就去詢問官家。”
說罷,嶽雲便向趙構走去,嶽飛看著他的背影,莫名有種辛辛苦苦種的白菜,竟然被啃了的感覺……什麼時候,嶽雲這麼欽佩官家了?
他的偶像不是我嗎?
嶽雲走到趙構身旁,冇心冇肺的笑道:“官家,這一戰,我算是首功了吧?”
“嗯?”
“卑職殺敵最多!”
趙構笑嗬嗬道:“雖然你殺敵最多,但是朕想問你個問題,金軍的金兀朮會往哪逃?對方的支援又在什麼地方?請你立即回答朕!”
嶽雲一愣,旋即說不出來。
“如果回答不上來,那麼你在這次戰役的表現,朕隻能給你零分。”
“應該會回汴梁吧。”嶽雲不自信的說道。
趙構搖著頭,歎氣道:“你這種不自信的回答,並冇有讓朕感覺到名將的風範。”
“卑職認為,金兀朮必然會返回汴梁!”
“應祥,你啊,想問題還是缺少一些細節。你覺得金兀朮會返回汴梁,可金兀朮萬一預判了宋軍的行為,偏偏不逃回汴梁呢?”
嶽雲懵了。
趙構安慰道:“這一波啊,你在第二層,誤認為金兀朮在第一層。其實啊,金兀朮也許在第五層。所以,千萬不要小瞧任何一個敵將!”
嶽雲變得垂頭喪氣起來,不自信的問道:“那官家覺得,金兀朮會逃到哪裡?”
趙構理直氣壯的說道:“汴梁!”
“啊?”
“啊什麼啊?”
趙構恨鐵不成鋼的解釋道:“你想啊,金兀朮預判了宋軍的行為,故而不逃向汴梁……那咱們宋軍預判了金兀朮的預判,可金兀朮萬一預判了宋軍預判了金軍的預判呢?”
“他萬一來個燈下黑呢?”
嶽雲瞪大了眼睛,趙構這番言語,讓他心靈受到重創,原來這打仗,竟然還是深奧的哲學問題。
他垂頭喪氣的又走向嶽飛,不甘心的抬起頭,問道:“父親,你覺得金兀朮會逃到哪?”
嶽飛奇怪的看著嶽雲,說道:“為何糾結這個問題,金兀朮往哪逃都行,隻要咱們沿著金軍潰逃的蹤跡,然後聯絡四麵八方的宋軍包圍,不就可以抓住金兀朮了嗎?”
嶽雲一拍腦袋,頓時反應了過來。
臥槽,有道理啊。